第一九八章 葫芦庄来了个大美人
古寨葫芦庄无论穷富与贵贱,无论快乐与忧愁,都很自然地渡过了这个农历大年,没有一个人儿被隔在年那边儿。该热闹地都热闹过了,不过还是少了两样儿大热闹,就是荷花儿踩跷对歌儿和牛壮、黑蛋一帮弟兄耍狮子滚绣球没得看了,村寨里过春节显得有些冷清。
“正月里来正月正,正月十五雪打灯……”不知不觉到了元宵佳节。元宵节的夜晚还真应了“正月十五雪打灯”这句俗话,元宵节飘起了绵绵的雪花儿,雪花儿像白色的蝴蝶在空中轻盈地飞舞着,玩灯的村民们灯笼里的蜡烛忽忽闪闪燃烧着,灯笼上落上的雪花儿顷刻化作了水滴儿。温和的蜡光照耀着人们节日喜盈盈湿湿的脸面,儿童们挑着小灯笼在雪花儿里、在人群里窜来跑去嘻戏耍逗,有的孩子在人群中猛然点燃鞭炮,鞭炮四溅的火星伴随着飞舞的雪花儿显得场面热烈了不少,吓得胆小的村民笑着善意地骂上一句“小屁孩儿胡乱捣蛋!”
此刻仿佛飞扬的雪花儿也变得温暖欢快起来,人们在嬉笑喧闹中似乎忘记了种田人往日的辛劳和困苦,无论男女老少脸上都洋溢着快乐和满足的神情,也许世界上最容易满足的就是这些农民百姓。村民期望这场瑞雪下得大一些、能下一夜最好,“瑞雪兆丰年”田地里泛青的小麦正需要雪水哩,可这场小雪没下多长时间,地皮刚镀上一层银色雪就停止了。
过了元宵就没年味儿了,就算过完年了,田地里矮矮的麦苗儿已经被温暖的春风染上了淡淡的绿色,庄稼汉们扛锄担粪,都开始忙乎地里的活儿了,春天已经来到了。
白菊从黄河南岸搭坐摆渡船,满面春风地来到了北岸。她望着一河浑黄缓慢的流水,心潮咋着也平静不下来……悲伤与高兴绞扯在一起……本家的牛壮哥哥两年前就淹死在这黄水里了,不是年前回来治病听“活菩萨”老郎中说起,咋着也不会相信牛壮哥哥这么好的水性,竟然为捞棵树木葬送了年轻的生命,真是人生无常啊!谁也不知道这人生的道路能走多远多长。要是一个人大胆地爱过所爱的人儿,就是死了也值得!牛壮哥哥也算是真诚地爱过,也不亏在这世上走过了一遭。荷花儿嫂也算一心一意地爱过,尽管牛壮哥走了,荷花儿嫂在心里也不会留下太多遗憾。可就是嫂子年轻轻的……一对鸳鸯剩下孤独的一只,让活着的人心酸悲痛……恩爱夫妻只剩下一半儿,日子还很长哦……去年见到荷花儿嫂没想到她衰老这么快,俺在少女时的记忆中荷花儿嫂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,乍一看像换了个人儿似的,以前的荷花儿又漂亮又利索,说话有头有尾滴水不漏,可现在说话颠三倒四让人摸不着边际,神神叨叨一会儿清楚一会儿糊涂,真让人儿伤感和可怜。
白菊无论如何回到故土心情必然畅快了许多,十几岁辍学跟着父母到黄河南桑园村,给当地人养蚕缫丝,一晃屈指算来将近十年时间了,虽然比在老家种地收入高些,但也并不轻松,特别是在外乡他土,总感到孤独无助,连个诉说心思的同性朋友也没有,整天除了蚕儿就是茧儿,当地媒人也给她说过几个男的,但总感到不是自己心里想的那种人儿,乌七八糟的……有的是财大气粗花花公子,猎艳觅色口是心非……有的是有权有势,吃着锅里看着盆里,找小老婆姨太太……有的是不务正业游手好闲,地痞流氓一身恶习……桑园儿离郑州不远,虽然比古寨葫芦庄民俗和穿戴开化,但越接近城市风气越乌烟瘴气。特别是郑州那地方有钱人很多,好像有了钱啥都能买得到,连大活人儿都能买得到。白菊也与父母一起几次去过郑州热闹的地方买过生活用品,去过大多人儿穿戴破烂肌黄面瘦、喧嚣嘈杂得头晕脑胀的老坟岗,去过许多人儿大腹便便、戴着礼帽、穿着长袍马褂、街两边到处是买卖招牌和商业旗幡的德化街,她总感到有种说不出的肮脏和恐怖感。有一次她差一点儿被孬人拐卖到妓院,还有一次大白天当着她父母的面儿,几个兵痞就要强行把她绑架走,她的父母吓得喊来了警察,警察不但不管,还向老爹老娘讹了不少钱,警察与兵痞分了钱才算了事儿……从此以后她再也不敢到郑州去了。
如今回到故乡,听到家乡人儿说话都感到亲切,闻到家乡的空气都感到香甜。
她十三四岁那年跟黑蛋学武艺,从此就把黑蛋装在了心里了。这些年来黑蛋的影子在她心里晃来晃去,想抹也抹不掉,只是羞于对父母和外人诉说,更羞于……也没有机会对黑蛋诉说心曲……不知道黑蛋哥是否还是老样子,他那嘻嘻哈哈啥事儿都满不在乎的浪荡脾气,不知改了没有?他真的心里还记着俺吗?
她挎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,穿着古寨人很少见的对开竖排扣子枣红色小袄,外套着一件儿时兴的浅色条绒小大衣儿,脖子上围着一条紫色围巾,一头乌黑的不短不长的秀发散落在白嫩的脖子周围,长长细细的柳叶眉下,是一双透着刚毅和任性的大眼睛,挺拔骨感棱角儿分明的鼻梁,与男性化的正方形脸庞相得益彰。不薄不厚的两片嘴唇儿含蓄而性感,微挺的胸部使细腰和长腿显得潇洒脱俗。
黄河北的靠船土码头,在古寨葫芦庄的东南边,离古寨还有五六华里的路程。渡口自古就有做赶脚儿生意的人,有的是驮人儿的小毛驴儿,三个薄铜钱就能让毛驴晃晃悠悠驮到村里。
在白菊坐着毛驴到古寨这段不长的土路上,路两边田地里有不少干活儿的人们,大多是葫芦庄的庄稼人儿,他们呆望着一身穿戴“洋气”的白菊,眼里充满了疑惑和羡慕……人们似乎都不认识这个陌生的洋姑娘,也许有人儿认识少女时期的白菊,可这么多年过去了青涩的少女变成了美丽的大姑娘了,咋还会认得出来是白菊哇?!白菊还能模模糊糊认出一些乡亲的老面孔,但白菊忘记了他们姓啥名谁如何称呼,就向他们淡淡地微笑微笑,这些乡亲也懵懂地向白菊报以微笑。当白菊坐着毛驴走过去以后,他们才慢慢意思出来,“咦……这不是赵家的白菊吗……这么多年不见咋出落得像外国的洋人儿一样……”
白菊让毛驴径直驮到了荷花儿家的院门口,付过费谢过赶脚儿的,就轻轻地敲击荷花儿家的小院门。
荷花儿在院子里还未听到外边的敲门声,机灵的小黑狗一下就窜到院门那里汪汪叫了起来。因为白菊去年来过荷花儿家里,小黑狗隔着院门好像是嗅到了熟人的气息,叫了几声就摇头摆尾欢蹦起来。荷花儿看到小黑狗高兴的样子,猜想一定是熟人或是亲戚来了,就紧步过去开开院门儿,一眼看到是妹妹白菊,就喜出望外地接过包袱,嬉笑着说了声“俺说花喜鹊咋老是在老苟桃树上喳喳叫哦……原来是俺的好妹妹要来啦!”
她把白菊让到屋里坐下,沏开一壶茶水倒了一杯端到白菊的面前说道:“你咋不先去活菩萨老郎中那里扎针灸哇?胃疼病轻些了吗?”
“不用去了,俺胃痛的毛病好啦!活菩萨真神……就让他针灸了一次,病就这么快好啦!俺这次来是专意来看嫂子的。”
荷花儿嘻嘻很有意思地看着白菊笑了,话里有话地问道:“就来看俺一个人儿?”
白菊的脸颊唰地变了颜色,像陡然抹上了一层粉红胭脂儿,羞羞答答地说道:“不是来看嫂子是来看谁呀?还有谁值得俺看的呀?”
“都二十好几的人啦,还像小闺女儿似的……害啥羞哇!黑蛋正想着妹妹哩。”
“他想俺,俺不想他!”白菊转过羞红的脸去,摆弄起袖子边儿来。
“嫂子一看妹子兴奋的神态,俺的心就放到肚里了!俺比你还高兴哩!”荷花儿笑个不停,“俺那叔叔婶婶儿都没说啥?”
“俺爹俺娘都是通情达理人儿,只要是俺同意高兴的事儿,他们都不拦挡……他们认为黑蛋是个实在正经人儿,爹娘这么多年老念叨黑蛋哥给俺老娘买的好药,俺娘吃了这些药哮喘病逐渐好多了……爹娘就怕俺嫁个不正经的滑头。”
“俺叔俺婶儿近来身子骨还硬朗吧?!”
“爹娘身体还好!整天忙着养蚕缫丝、缫丝养蚕……”白菊说道,“他们听了俺说牛壮哥哥的事儿,几天都没好好吃饭,连过大年都不高兴……爹娘都很悲伤。”
荷花儿的脸色一下变得灰白起来,气鼓鼓地说道:“悲伤个啥?!有啥悲伤的?!你牛壮哥又没死!他还在大河里活着哩,别听外人瞎叨叨!”荷花儿停了片刻又笑了起来,“妹子没给俺叔俺婶儿说牛壮快回来啦?”
“俺……俺……忘、忘记说了。”白菊低着头犹犹豫豫地答道。
“嗨!”荷花儿忽然兴奋起来,“要是你牛壮哥回来,知道你找了他的好兄弟黑蛋,肯定要高兴得蹦起来!”
白菊强赔着笑脸,故意装着高兴的样子说道:“要是俺牛壮哥哥能回来,俺一辈子当老闺女俺也愿意啊!”
“看你这傻妹妹说到哪儿去了!”荷花儿撇嘴笑着瞪起了白菊,“咋能一辈子当老闺女?!你牛壮哥哥可不希望你当一辈子老闺女哇!你牛壮哥哥就要回来啦,你想当老闺女也当不成了,他肯定会催着你赶快与黑蛋办理婚事儿。”
“真的俺牛壮哥哥要回来了?”白菊眨巴着眼睛半信半疑地问道。
荷花儿忽然脸上浮起一抹红晕:“你没看这黄河水浅了黄河里连波浪都小了,你哥哥向咱这儿游着就省力了!他的好水性你从小就知道的,多高的浪头他都不怕,俺和他成亲前,他在黄河涨大水的时候,在大浪里像玩耍一样,就把俺家的一头大驴救了出来,俺爹把他夸得呀……简直把他夸成了黄河滩里的狗尾巴花儿啦!闻着都提神儿……他救了俺娘家一头大叫驴,换来了俺这个大闺女……就是呀他不救俺娘家那头大叫驴,俺也愿意嫁给他,你说怪不怪?俺不知咋的就迷上了他!他耍水在三里五村是出了名儿的,在黄河大浪里,还挺起半个身子喊硪歌儿哩!嗨嚎……嗨嚎……边喊硪歌儿还边逗趣耍笑黑蛋……啥呀黑蛋的丈母娘呀、养了个闺女多呀多漂亮呀……没想到黑蛋的丈母娘,就是牛壮他的本家老婶子……哈哈哈哈……你那牛壮哥哥呀……”
白菊感到荷花儿嫂又糊涂了,就截断她没完没了的话语说道:“嫂子……俺娘让俺给你带来点儿小意思……”白菊解开包袱,“这是一件用蚕丝织的旗袍,还没有染色,你喜欢啥颜色就染成啥颜色。”白菊用双手托着柔软光滑的旗袍递给荷花儿,“不知道嫂子喜欢不喜欢。”
“呀!这么珍贵的东西咋会不喜欢?”荷花儿小心翼翼地摸着润滑如玉的旗袍,“俺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真丝旗袍。”她高兴地欣赏起来,在身上比来比去,“还没见过咱村寨里有人穿过真丝旗袍哩!就连大财主汪家的人儿可能都没穿过。”她双手托着柔软的旗袍皱着眉头想了想,“不知染成啥颜色好看?要是染成牡丹红……呵,那样太鲜亮太惹眼!俺这个年纪怕是不搭配。要是染成天蓝色……天蓝色朴素一些。”
“嫂子哇……要俺说呀,染成牡丹红好看吉祥喜庆。嫂子还年轻着哩咋会不搭配?!嫂子要是穿上这大红色的旗袍,更能显得嫂子青春有朝气,更会显得嫂子靓丽可爱。”
“好是好哇,俺是怕村里人儿看着笑话俺……笑话就笑话吧!那就染成牡丹红色。”荷花儿忽然满脸兴奋呵呵笑了起来,“嫂子也不想让别人看着靓丽可爱,只想让你牛壮哥哥看着高兴。只要你牛壮哥哥看着高兴,妹子这件宝贵旗袍就没白送。等抽空儿让黑蛋的老娘帮俺染染,好好放着,一直放到你牛壮哥哥回来再穿吧。他看到一定会喜欢得像刚娶了俺,喜欢得不得了,他肯定会一下把俺抱了起来。”
白菊撇嘴呵呵笑了起来,“嫂子这一辈子可真没白活啊!爱俺牛壮哥哥爱得那么深!就凭这种爱意牛壮哥哥就得赶快回来!”
“妹妹说得太对了!”荷花儿爽朗地大声笑了起来,“嫂子就是凭爱你牛壮哥哥爱得深入骨髓,他就一定得生还回来!他就一定会回到俺的身边!”荷花儿说着轻轻把旗袍放在床上,又喜笑颜开地向白菊说道:“妹妹……你想想……嫂子这么爱你牛壮哥哥,是你牛壮哥哥也把俺爱得一会儿都离不开,俺俩就像两棵缠绕长在一起的树,都结结实实长在了一起,生命都融合在了一起,咋能分开哇?没法儿分开啊!俺这半边儿还活着,他那半边儿咋会死啊?!”
荷花儿这一番话把白菊感动得眼泪汪汪的,但无言以对不知说啥是好,就又从包袱里拿出一包东西岔开了话题。
“这是俺爹俺娘让给二根儿大哥捎了一双洋布鞋,和一双洋布袜……俺爹比着自己的脚在郑州百货店里买的,也不知道合不合二根儿大哥的脚……要是不合脚俺捎回去再给他换一双。爹娘叮嘱俺这次来一定要去庙里看看二根儿大哥,爹娘常念叨二根儿大哥,说他一个人儿住在庙里孤苦伶仃的……”
“俺叔俺婶儿不要担心二根儿哥的生活,虽说他当和尚孤身一个人儿,但他吃喝穿戴无忧,倒也活得自在。”荷花儿说道,“你就别去庙里看望二根儿哥啦,嫂子抽时间把鞋袜给二根儿哥送去就行了。俺叔几年前从黄河南回来去庙里看望过二根儿哥,按说他们爷俩个头胖瘦都差不多,脚的大小也应该也差不多,穿上会合脚的。妹子这次来重点就是你和黑蛋的婚事,其他事儿你别操那么多闲心了。”
“婚事儿就那么重要吗?”白菊羞赧地脸红起来,“嫂子张口就是婚事儿……闭口就是婚事儿……”
“你这傻妹妹净说傻话……”荷花儿微笑着白了一眼白菊,“婚事儿是人生的大事儿啊!嫂子为啥整天这么高兴?不就是嫂子找了你牛壮哥哥这个好男人儿?!无论男女结对了婚,就是一辈子的福分哇!你没听说:男怕入错行,女怕嫁错郎……不管男女只要婚姻幸福,就会幸福一辈子!”
荷花儿眨巴了一下眼睛,接着笑哈哈地说道:“你牛壮哥哥呀!他与俺没结婚的时候,俺俩哪能想到结婚这么幸福快乐?!你牛壮哥哥呀!他无论在河水里待多长时间,他都必然会回到俺的身边!俺想啊……他这么长时间见不到俺,一定会想俺想得哭鼻子的!所以哇……你牛壮哥哥一定会加劲儿游啊游回来的!你牛壮哥哥……”
白菊知道荷花儿又犯糊涂了,就打断她兴致勃勃的话,“嫂子……这是给你带来的蚕蛹,是用盐水煮熟晒干了的,俺娘让你补补身体……吃的时候用开水发开就中啦。”
荷花儿一下又清楚起来,“俺婶儿想得可真周到!”荷花儿像忽然想到了什么,“俺的身体好着哩!这么稀罕的蚕蛹,留给黑蛋的老娘吃吧。”
“俺给老人家带的有东西……这是几盒藕粉,这是一包洋点心,还有一个老人冬天暖脚的热水袋。”
“妹子还没过门儿就这样孝敬黑蛋的老娘,等过了门儿呀……还不得把黑蛋的老娘孝敬得夜里做梦都在笑?!老人家命里有福哇!”
白菊微笑着白了一眼荷花儿:“俺小的时候跟黑蛋哥学武艺,老人家对俺就像对待亲闺女一样,就是与黑蛋哥没有这桩婚事儿,俺也应该孝敬她老人家。”
荷花儿呵呵笑道:“妹子是个知恩达理的人儿哇!”
“还给俺芦根儿小侄儿带了一样东西。”白菊从包袱里掂了出来,是一件儿油黑发亮的狗皮坎肩儿,“黄河滩里顺河风大,穿上能抵御一些风寒。”
“你给这个带东西给那个带东西,咋就不给俺黑蛋老弟带点儿东西?”荷花儿翻了翻眼珠儿向白菊提意见道。
“不给他带!”白菊故意绷着脸噘着嘴装着生气的样子,“他一个大老爷们儿活蹦乱跳的,咋会需要俺给他带东西?!”
“妹妹呀……你呀你……”荷花儿不由得埋怨起来白菊,“割豆子逮蝈蝈——你就不知道个主次!”
“俺凭啥给他带东西?这些年俺连他一个人影也没见到,他还没成为俺的啥啥啥哩。”白菊故意把嘴噘得老高,“再说……俺就是给他带点儿小东西,他也不见得稀罕。”
“不带就不带吧!这隔河渡井的,一个闺女家带这么多东西够不容易啦!俺把这件儿皮坎肩儿给黑蛋,就说是你特意给他买的。”
“不用不用!那是给芦根儿的,黑蛋穿上可能会小,他又不住在黄河边儿他用不着。”白菊说罢瞪了一眼荷花儿,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,“嫂子真实心!俺故意哄你,你就信了?!无论咋着,也得给黑蛋哥捎点儿东西哇!都知道俺离郑州近,买东西方便,黑蛋哥曾经当过俺的师傅,教过俺武艺,还救过俺的小命儿,有恩于俺……要不是黑蛋哥一铁鞭把疯狗打死,俺不被疯狗咬死也得染上疯狗病……听说这种疯病是没办法治好的,后来越想越害怕。即便是没有婚嫁这回事儿,俺这么多年回来见他一面儿,出于感恩和礼节,也应该给他捎点儿他喜欢的小礼物。”白菊笑着抖开了包袱,里边有几包洋烟和几盒洋火。
荷花儿高兴地拍着巴掌哈哈哈笑了起来,用笑眼瞪着白菊说道:“你差点儿把俺哄到磨道里当驴……别再拐弯抹角啦!说来说去妹妹心里还是装着黑蛋啊!黑蛋老弟对啥都不感兴趣,就是对烟卷儿着迷……还是妹妹了解黑蛋,好像你们俩的心是粘在一起的。”
白菊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,羞赧地轻轻打了荷花儿肩膀一下,两人都嬉笑了起来。
“黑蛋和他老娘还住在老地方?”白菊笑着问道。
荷花儿说道:“他娘俩这么多年就没挪过窝儿,院子房子还是老样子。”
“老院子……”白菊眼里泛出欣喜的光亮,“还是俺熟悉的老院子。”
“黑蛋家的院子你应该比嫂子更熟悉,黑蛋和他的老娘你也不生。”荷花儿嬉笑道,“要是嫂子不陪你去,妹子自己摸去,一准儿会把黑蛋和他的老娘惊喜的发晕!吃过晚饭妹子自己摸去咋样?免得嫂子跟着碍事儿。”
“看你说到哪儿去啦!”白菊羞赧地瞪眼道,“俺就是再急着见黑蛋和他的老娘,也不能自己摸上门儿呀!嫂子要是不陪俺去,俺就要回黄河南了。”
荷花儿哈哈哈笑了起来:“嫂子这点儿规矩还是懂的!咋着也不能让妹子一个人过去,这不是平时的随便串门儿,这是去见妹子未来的郎君和婆婆哇!妹子再大方也不能自己把自己送上门儿呀!要不然外人知道了会笑话咱老赵家的。”
白菊羞答答地笑着用拳头向荷花儿背上轻轻捶了几下,故意装作生气道:“你就会变着法儿逗俺。”
这时飞来一对儿花喜鹊,落在荷花儿院里了光秃秃的老枸桃树上,不断翘着尾巴喳喳喳叫个不停。荷花儿欣喜地望了望,满脸兴奋地向满面红光的白菊说道:“喜鹊来向妹妹贺喜啦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