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九七章 黑蛋的菊花运来了
黑蛋老娘听得一头雾水,痴愣愣眯缝着一双老眼,不知说啥是好。黑蛋心里清楚,荷花儿每当一说到牛壮,她的老病根儿就犯了,说话就颠三倒四不照路了。黑蛋心里一阵酸痛,强装着笑脸说道:“嫂子高兴起来忘记套被子了吧?!”
荷花儿猛地一愣,“呀!还真是只顾说话,差点儿把大婶儿的被子给忘啦。”
“不急不急!”老娘客气道,“说说话高兴!说说话高兴!说罢话再套被子不晚!荷花儿你想说啥就说啥,俺喜欢听你说话,我一边听你说话一边先把针线摆弄好。”
“大婶儿呀,您的老眼花啦,穿针引线难得看清楚了,您就坐在椅子上歇着,这些活儿俺和黑蛋老弟张罗。”荷花儿总算说话又归到正路上了。
“可不是吗,人儿一老就眼花……老啦!老啦!不中用啦!那就劳累你了。”
“没啥劳累的。”荷花儿一边端着针线筐一边说道,“这点家常活儿累不着人儿。”
黑蛋暗暗笑着拉张席子放在当屋,荷花儿解开包裹,黑蛋帮助荷花儿把老粗布被里儿铺好,把弹好的好棉花展放在上面,再把染好的青色老粗布被面盖在棉花上边,荷花儿穿好针引好线对黑蛋说道:“这针线活儿不让你沾手啦,你把篮子里的东西拿出来,到厨房去剁饺子馅儿,不得偷懒!大婶儿牙齿不好要把馅儿剁得烂碎,让大婶儿吃着省力。”
端坐在椅子上的老娘张着掉了几颗牙的老嘴笑了,“就你能使动这浑小子……他爱吃饺子就是懒得动手,你一来他不敢懒了。”
荷花儿也笑了,“俺黑蛋老弟在家里懒,在外边给别人干活儿可不懒!”
黑蛋提起篮子掀开笼布,“哈!嫂子把包饺子的面已经揉好了……这么大一坨面。哟!这么大一块儿肥肉!这韭菜都洗好了……”
“这是要包三顿的饺子。”荷花儿向黑蛋说道,“今天你与老娘吃一顿尝尝味道,大年三十儿你与老娘吃一顿,大年初一您娘俩再吃一顿,这个年也就过去了。”
“荷花儿你……你咋想得这么周到……”老人感动的咂巴着嘴唇儿老眼蒙上了一层泪花。
“我剁饺子馅儿去了,就看俺的刀功如何啦……”黑蛋一蹦三跳提着篮子向厨房走去,嘴里还嘟囔着:“吃顿儿饺子,费事儿不少!”不一会儿就听到“碰碰啪啪”的剁肉声。
荷花儿套好被子,把新被子叠好轻轻放到老人的床上,又把老人的旧被子和几件脏衣服包好,准备带回去拆洗。
老娘帮荷花儿拍打拍打身上的棉花毛毛,心疼地要让荷花儿坐在椅子上歇歇。荷花儿又把老人拉坐在椅子上,“荷花儿呀……你比俺的亲闺女伺候俺都周到哇!”老人感动得流下泪来。
“咋着也不能让大婶儿过年盖旧被子,要是黑蛋老弟有个媳妇儿,俺就不操这份心了。”
“媳妇儿?这些年给你老婶儿都愁死啦!家里这个样儿……他那个模样儿……难呐!”
“家里咋啦?不就是穷点儿,比咱穷的还不少哩!还有吃了上顿没下顿的……人家骑马咱骑驴,还有步行挑担地!俺黑蛋老弟的模样咋啦?他在您跟前故意装得不像大人样儿,可在外边世面儿上像个侠义大英雄!夸奖他的人多啦!”
“你把他说得这么好,咋着就找不来个媳妇儿?”
“那是没遇到好闺女,没遇到黑蛋称心看中的!”
“他看中看不中人家,好赖只要人家能看中他,就算你大婶儿上辈子积了厚德啦!为他真是发愁哇……”老人说着用衣角儿沾起眼泪来。
“大婶儿别发愁,别发愁!黑蛋老弟的婚事儿,俺说得已经有些眉目啦。”
“你说啥?黑蛋的婚事儿……”老人猛地惊喜道,“你是宽俺老太婆的心吧?!”老人虽然半信半疑,但老脸上还是出现了一层喜色。
“您先把这个放起来,听俺慢慢儿给您说。”荷花儿从内衣兜里掏出一把紫红色的铜圆儿,放在老人的手里,“别让黑蛋知道,怕他在外面和那些弟兄喝酒买烟叶儿花了。”
“荷花儿……你、你正在难处,咋会有这么多钱?”老人捧在手里颤抖起来。
“一不偷、二不骗、三不卖脸!是俺每天夜里点着油灯绣花儿,让俺娘家二哥捎去县城卖给制衣行挣的。”
“你这么不容易,都给俺……你和根儿的生活咋办?俺不忍心要!你还是带回去吧。”老人抖索着捧着铜子儿的老手,硬向荷花儿兜里塞去。
“大婶您是看不起俺?孝敬您一点儿钱有啥不应该?黑蛋兄弟经常帮助俺,没法儿用钱来计算!再说俺家里还留得一些哩,您就收下放好吧。”
“这……这……那大婶儿就……”老人流着眼泪唏嘘着不再推辞。
荷花儿这时喜气洋洋地说道:“大婶儿啊……不知道您还记得不记得,牛壮的赵家本家有个远门儿妹妹,是个独生闺女,名叫白菊。”
“咋会不记得?她家离俺这儿就没多远,都住在一条街上,她家老早就把房子卖了,租种的田地也退给了人家,听说落户到黄河南啥地方了。俺记得她十几岁的时候,蹦蹦跳跳像个男孩儿,常来俺家缠着黑蛋教她武艺哩!白菊这妞儿可是个懂事儿的好闺女,今年要是算起来也该有二十好几了吧……可这些年一直没见过她,也没看到过她的爹娘。”
“这些年她们一家三口在黄河南,离黄河十几里地有个桑园村,她们为人家在养蚕缫丝,工钱还可以,比在咱这里种地强些。前些时白菊从黄河南坐摆渡船回来了一趟,是来找活菩萨针灸治她的胃气疼病的,她在俺家待了一天一夜,俺和白菊妹子还能拉呱在一起……现在出她落成一个漂亮大闺女了,细高挑个儿比俺高半头,还没说婆家哩。她不想寻外地的,想寻咱这儿本乡本土的。俺说俺有个好老弟一直还没找媳妇,她问是谁俺试着给她说起黑蛋来,俺看她的样子挺高兴的,她还没忘记您和黑蛋,还说她十几岁的时候黑蛋救过她的命,说是一天她来找黑蛋教她武艺,刚来到咱这儿院门口,突然从街上胡同里窜出一条凶恶的大疯狗向她扑来,黑蛋甩起鞭把疯狗脑袋打碎了……还说她家去黄河南临走的时候,黑蛋买了不少贵重的好药送给她,医治她老娘的哮喘病,她夸起黑蛋没完没了……俺如实给她讲了咱家的情况,她不嫌咱家穷,也不嫌咱家房子破,也不嫌黑蛋黑,更不嫌弃您大婶儿。”
黑蛋的老娘听得入了神,听得老脸上一阵儿接着一阵儿喜笑颜开,突然老脸暗淡下来没了笑意,“黑蛋咋会配得上人家?!黑蛋一天书也没读过,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,人家白菊还读过书认识字儿……将心比心,白菊要是俺的闺女,俺也不会叫她嫁给黑蛋。”
“大婶儿呀……您是用您的眼光看黑蛋和白菊。白菊虽然是个女孩儿,可她的性格刚强得很,是个少有的硬性人儿,与黑蛋老弟的性格很一样,她要是认准的事情三头大骡子也拉不回来!依俺看她与黑蛋是有缘分的!”
黑蛋的老娘担心地说道:“那……她的爹娘会同意吗?”
“现在还真弄不清楚白菊爹娘的意思,这要看白菊咋去说吧……白菊迟不了多久,说是过了大年正月还要回来针灸,等白菊下次回来就知道了。”
“唉……”老人坐在椅子上心里忐忑不安、不由自主地泄了一口老气儿,“按老规矩,女孩儿的终身大事都得爹娘当家呀!听说黄河南比咱这儿富,那里的好男儿多得是,她的爹娘决不会叫她嫁给一个穷光蛋。”
“大婶您别泄气,这都民国啦,有些老规矩也该改一改啦!”
“俺这浑小子知道这事儿吗?”黑蛋的老娘问道。
“还没给他说,俺是怕他那嘻哈脾气,说了他不当回事儿,得先给您说说,您同意了,咱娘俩再给他说也不迟。”
“饺子馅儿剁好啦!稀烂稀烂的,都剁成肉泥啦!”黑蛋在破厨房吆喝道,“调料和盐都放好啦,剩下的杂事儿俺就不干啦!”
“你端过来,让俺和大婶儿闻闻淡咸咋样儿。”
黑蛋从厨房把搅弄好的一盆饺子馅端给荷花儿,荷花儿用筷子翻了翻闻了闻夸奖道:“老弟盘饺子馅儿还真有两下子!比俺盘的都好。”她把饺子馅端到黑蛋老娘面前,“您老人家也闻闻咸淡咋样?”
“俺上岁数啦,鼻子也老啦不中用啦,闻不出啥味道啦!你说中就是中!这犟儿子干活儿,不干是不干,要是真干起来比谁干得都好。”老人家也喜笑颜开夸起黑蛋来。
“俺洗洗手该卷根烟抽了,您娘俩就慢慢包吧,俺就等着尝新鲜了。”黑蛋嬉笑着正要去洗手,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,“嫂子别忘了饺子煮好,先给河滩的根儿送去一碗。”
“嫂子在家里一大早就包了两大锅排饺子,足够俺娘俩过年吃啦!嫂子咋会忘了根儿?”
“俺说也是,不能整天老想着……”黑蛋说到这里龇了龇牙挤了挤眼儿,陡然停住了。他是想说:不能整天老想着牛壮……但他没敢说下去,是怕提到牛壮犯了荷花儿的病根儿。
“你说俺不能整天老想着啥哇?”荷花儿对黑蛋的半截儿话有点儿纳闷儿。
“你这浑儿子!老是爱说半截儿话……要说啥话就说完,这里也没外人。”老娘怪罪起黑蛋。
“俺是说……嫂子不能整天老想着为老娘包饺子吃。”黑蛋伸了伸舌头瞪了瞪眼,向她们扮了个滑稽的鬼脸。
老娘与荷花儿都哈哈大笑起来,“俺一年就这一次来给大婶儿包饺子,看来以后得老想着大婶儿吃饺子的事儿。”
“你小子咋还有脸说……你荷花儿嫂要是不来,老娘过年可真的就吃不上饺子啦!”
“以后哇……老弟要是走了桃花运,嫂子不来也会有人给大婶儿包饺子吃!”荷花儿一边在擀面皮儿的板子上撒着面铺一边笑着话里有话地说道。
“走桃花运?!还走梨花运哩!”黑蛋咧着嘴巴似笑非笑,抽着烟靠在门框上说道。
“老弟要是走菊花运不是更好?!”荷花儿话中有话嬉笑着说道。
“浑小子……你荷花儿嫂给你……”
黑蛋的老娘话还没说完,荷花儿就向满面红光的老人使了个眼色,然后向老人耳语道:“这事儿得慢慢细说,不能一下子说透……要是一下子点透,黑蛋那脾气,他一下子就溜掉了。”
老人连连点头小声说:“还是你想得周到,他就是烦听别人说他的婚事儿。”
荷花儿擀着饺子皮儿,老人慢慢包着饺子,荷花儿右手按着短短的擀面杖,左手轻轻捏着饺子皮儿,饺子皮儿奇妙地在擀面杖下旋转起来,不会儿就把饺子皮儿擀完了,她和老人一起包起了饺子。这时荷花儿向靠在门框边儿的黑蛋说道:“你敞披棉袄也不怕冻着?快进屋里和老娘聊聊家常。”
黑蛋“咔咔”咳嗽了两声说道:“俺怕烟味儿呛着你们。”
“俺知道你老弟是怕包饺子!进来吧,你是大爷儿们儿,俺娘儿俩包就中啦,你坐着歇着还不行吗?!”
“他会包,不是不会包。”老人接嘴道。
“会包也不让他包!但是得陪着咱娘儿俩说话。”
“中中中!俺就陪着你们俩说话。”黑蛋进屋找了个小凳子坐下,嘴里噙着半截儿烟卷儿,仰头嬉皮笑脸看着荷花儿与老娘,“俺要看看您娘儿俩能拉呱出啥金猫玉兔?!”
“比金猫玉兔还宝贝哇!咱们说好了哦,不包完饺子你不准走开!”荷花儿向黑蛋正色道。
“遵命!俺听嫂子的就是了,听嫂子的话不会吃亏哟!”黑蛋咧嘴傻笑道。
“算你说对啦!你老弟要是这次听嫂子的,保你以后不包饺子也有饺子吃。”
黑蛋的老娘知道荷花儿说的是啥事儿,乐滋滋的只顾低着头包饺子,还三不知用笑眼偷偷瞅瞅黑蛋。
“哎嫂子……”黑蛋一歪嘴儿吐掉烂烟头儿,“俺听你这话里咋像藏着啥蹊跷东西?”
“藏着个大美人儿啊!”荷花儿哈哈笑了起来,黑蛋老娘条件反射似的,也跟着噘嘴笑了笑。
黑蛋瞪着小黑眼儿似笑非笑地说道:“哎呀嫂子哇!你啥时候学会说笑话儿啦?”
“你还记得赵家那个叫白菊的闺女吧?!”荷花儿认真地说道。
“嗨!那个假小子!俺还当过她的师傅哩,咋会不记得?听说她随爹娘到黄河南去了,好多年不见了,俺还挺想她的。”
“她也挺想你的!”荷花儿认真说道,黑蛋的老娘扭转脸偷偷笑了笑。
“你咋知道的?”黑蛋罕见地一本正经急急问道,说罢就急着从兜里摸纸片儿和烟末儿,手少有地不听使唤,抖来抖去烟末儿都撒在了地上,又摸出一些烟末儿又撒在了地上,三番五次没卷起一根烟卷儿来。
“你猴急个啥?!”荷花儿故意讥笑道,“把烟卷好,点上火儿,听嫂子慢慢道来……”
黑蛋把烟卷儿点着,猛吸两口仰起黑脸眯缝起眼睛,好像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。
荷花儿详细把自己知道的白菊的情况,向用心听着的黑蛋述说了一遍,又继续说道:“俺与大婶儿商量过了,嫂子想把白菊说给你当媳妇儿。”
“你这不是害人家嘛?!”黑蛋霍地一下站了起来,向荷花儿瞪起了眼睛,“不中不中!真是羊筋儿拉到狗腿上……”说罢扔掉烟头儿就向门外走去。
“哎哎……你这混账儿子……”老娘手一哆嗦,一个快包好的饺子掉在了地上。
“站住!”荷花儿喊道,“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数儿!这饺子还没包完你咋就要溜了?”
“咳咳……”黑蛋咧嘴苦笑着回转身,“俺这猴精猴精的人儿……又中了嫂子的圈套!不溜啦,不溜啦,听嫂子的。”回到屋里一屁股蹲在小板凳上,又摸索着去卷烟卷儿。
“你这没出息的儿子,一听到给你说媳妇儿,比叫你吃臭狗屎都恼!”老娘生气地骂起了黑蛋。
“老娘啊,说您糊涂吧也不糊涂,说您不糊涂吧也糊涂……您也不掂量掂量,俺比白菊最少要大五六岁,人家识字懂礼,俺是个睁眼瞎子……先把俺丑不丑、咱家穷不穷、人家同意不同意放到一边儿,单就白菊叫过俺师傅这一点儿,就不能把白菊说给俺当媳妇儿!哪有师傅娶徒弟当媳妇儿的?!这不是乱伦吗?叫街坊邻居知道了,俺还咋有脸在村寨里混。”
这一通话还真把黑蛋的老娘给说住了,老人家一脸无奈与茫然,手里捏着面皮儿忘记了包馅儿,询问似的直愣愣望着荷花儿。
荷花儿哈哈哈笑了起来,“俺的好老弟呀!是你糊涂还是大婶儿糊涂?白菊给你叫几句师傅你就当真了?那是礼貌客套话……她给你磕过头拜过师吗?”
“这倒没有。”黑蛋只顾低头卷烟顺便答道。
“没有磕头拜师,在规矩上讲你就不能算是她的师傅!只是你自己认为你是她的师傅而已,别人、就连白菊也不会这样认为。话又说回来,即便是磕过头拜过师,只要两人有情有义、两相情愿,结为恩爱夫妻有啥不可?”荷花儿撇着嘴笑了一笑,“你老弟要是有福气娶了白菊呀……那可真是老弟在古寨混出头脸啦!大婶儿脸上也有光彩啊!”
“你这糊涂儿子……心里糊涂得像一盆儿浆糊!还是荷花儿心里清楚。”黑蛋老娘转忧为喜,数落起了黑蛋。
“老娘和嫂子说咋弄就咋弄吧!只要人家同意,俺这样子……还会有啥废话说的?!”黑蛋头也没抬,嘴里冒着烟儿嘟囔道。
“白菊过了大年还要来活菩萨这儿看胃疼病,到时候俺与她约好,你们俩见个面儿说说话儿,这……这以后的事儿俺可就不管啦,成不成这要看你的福气和本事儿了……不过,你得答应俺正月里你不要出远门儿,免得人家好不容易来了见不到你的人影儿。”
“浑儿子都记住啦?”黑蛋老娘把包完的饺子摆放好,笑嘻嘻地叮嘱道。
“记住啦,记住啦!”黑蛋不以为然地随口应道,“这有啥复杂的!不就是见个面儿、说说话儿呗。”
“好了,好了……饺子也包完了,天也不早了,俺洗洗手也该回去为根儿张罗吃的了。”
“哎哎……煮了饺子吃了再走!”黑蛋娘儿俩一起嚷嚷道。
“走了走了,您娘俩煮着吃吧……”
荷花儿背起准备为老人洗的被里被面儿的包袱,挎着空篮儿,快步走出了院门,小黑狗欢蹦着跑在了荷花儿的前边。
荷花儿走了以后,黑蛋老娘对黑蛋疑惑不解地小声说道:“村上的人都说,荷花儿的脑子出了乱子,依娘看呐……你荷花儿嫂哇脑子一点儿也不乱!啥事儿都清清楚楚的。”
“她给俺说媳妇儿脑子不会乱,可一想到牛壮,一提到牛壮是死是活的事儿,脑子就乱套了……唉……真叫人心痛!”
“这么好的人儿,这老天爷咋就忍心难为她?”老娘坐在床沿儿上抹起了老泪。
“俺说您糊涂吧您还不高兴……唉……”黑蛋少有地叹了口气,“荷花儿心也累、身也累,都快累成病人了,她自己的事儿都顾不过来了,可您还参合着叫她给俺说啥子媳妇儿哇……”
“是你荷花儿嫂一心好意,娘咋好推辞?再说你都三十出头的人啦,好赖没个媳妇儿咋中?”
黑蛋被烟呛着了气管儿,“咔咔咔”咳嗽了几声沙哑着喉咙说道:“娘啊娘……有俺孝敬好您老人家就中啦,不缺吃不缺喝的,不要媳妇儿又咋着?”
“说来说去,你还是个浑儿子啊!娘宁愿不要你孝敬俺,也要给你说个媳妇儿!”老娘又抹起了老泪。
“好好好……俺听娘的!说媳妇儿!说媳妇儿!”黑蛋两手捏着自己脸两边的黑皮,扮了个猫咪的模样儿,逗得老娘含着眼泪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