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百四十一章 地下暗河
陈一乐扯掉袖口点燃起来,胡乱挥舞着火苗。
伴随着焦糊味,他感到脚下触到了某个凹槽,剥落墙皮下竟藏着个生锈的门闩。
他后腰顶住木门使劲的刹那,腐朽的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。
门内是条向螺旋下的甬道。石阶上黏着层细密蛛卵,在火光下泛着珍珠光泽般。
陈一乐跌撞着往下冲,突然踢到半截木梯。
他咽下冲到喉头的惊叫,忽然发现掌心握着块不规则的东西,正是方才被刀砍落的铜片。
黑暗中涌出流水声。转过最后一个转角时,墙壁上歪歪扭扭刻满“别让它们找到光”的血字。
陈一乐下意识攥紧它,却摸到上面鼓起古老的星芒刻痕。
与此同时,头顶传来此起彼伏的节肢敲击声。
他跃入地下暗河的瞬间,打火机终于彻底熄灭。
漆黑水面泛起密密麻麻的蓝色荧光点,像是漫天星斗倒映在河底。
正当他屏住呼吸向下沉时,后颈突然掠过蛛丝特有的冰凉触感。
陈一乐的指尖触到了某种滑腻的苔藓,暗流裹着他在漆黑中漂了不知多久,直到膝盖撞上突出的岩石。
他摸索着爬上岸时,发现铜片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青芒。
铜片头上的一团棉絮,当他凑近细看时,那些棉絮突然簌簌抖动起来,竟是成千上万只蜘蛛褪下的空壳。
“滴答。”
熟悉的水滴声从头顶传来,陈一乐举起铜片,青光照出倒悬在洞顶的巨型茧蛹。
半透明的茧膜下隐约可见人形轮廓,最骇人的是,那东西的胸口还在微弱起伏。
沙沙声从身后迫近的刹那,陈一乐扑向最近的岔道。
潮湿的冷风迎面扑来,他踉跄着撞进了一个圆形石室。铜片突然变得滚烫,青光照亮了墙面上密密麻麻的刻痕。
石室的石中央台上,摆着一盏积满灰尘的青铜灯,陈一乐颤抖乐着擦亮打火机,灯芯腾起的火苗竟泛着诡异的幽蓝。
那些刻字在蓝光中开始渗出血珠,汇聚成细流蜿蜒着爬向石台。
陈一乐转身要逃时,铜片突然吸附在灯座上。
灯芯爆出火星的瞬间,他看见自己被影子拉长投在墙面上,影子的后颈处,赫然趴着一只巴掌大的蜘蛛。
陈一乐的后背重重撞在潮湿的岩壁上,他死死盯着墙面,那个蜘蛛形状的阴影正顺着血线缓慢爬动。
青铜灯的火苗突然暴涨,将整个石室映成诡异的青白色。
“咔嗒。”
吸附在灯座上的铜片自动翻转,露出背面密密麻麻的星芒刻痕。
陈一乐突然注意到,那些渗血的“七月十五”正随着蜘蛛阴影移动的逐渐变成“七月十四”。
石台开始震动,积灰簌簌落下时,他看见台面裂开一道细缝。
腥臭的液体突然滴在后颈,陈一乐抬头瞬间,灯焰熄灭,黑暗中响起布料撕裂的声响。
某种冰冷的东西擦着他的耳垂划过,他凭着记忆扑向铜片所在的位置,指尖触到灯座底部凹陷的星形图案。
当他把铜片按进凹槽,顿时,刻字的墙面突然向两侧分开,阴冷的风裹着细沙扑面而来,陈一乐连滚带爬冲进新出现的甬道。
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肢节敲击声,他摸到墙上凸起的石棱,那些棱角竟排列成与铜片背面的星芒相同的图案。
转过弯道的刹那,陈一乐被绊倒在积水里。打火机亮起的瞬间,他看见水面倒映着密密麻麻的红色光点。
那是悬挂在洞顶的无数茧蛹,每个都包裹着扭曲的人形轮廓。
离他最近的茧蛹突然裂开道缝隙,露出半张布满蛛网纹路的人脸。
水面上的人脸突然睁开双眼,陈一乐的手电筒啪嗒掉进水里,蓝色荧光中浮起无数细小的虫卵。
他手脚并用地向后挪动,后腰却撞到了什么冰冷坚硬的东西。
是半截没入水中的石质供桌。
桌上歪斜的香炉里积着暗红色液体,陈一乐摸到炉底刻着与铜片相同的星芒。
身后节肢动物的爬行声越来越近,他咬牙将铜片按进香炉凹槽。
整个洞穴突然响起钟磬之音。
水面瞬间结起冰晶,那些悬垂的茧蛹齐刷刷爆开。
陈一乐抱头缩在供桌下,湿冷的蛛丝混着黏液溅满石壁。
当他重新睁开眼时,发现水面下的荧光虫卵竟凝成了一条发光的通路。
通道尽头有微光在闪动。
陈一乐趟着及膝的冰水狂奔,每一步都带起细碎的冰碴。
转过三个弯道后,他撞进了个半球形洞窟。
洞顶镶嵌着七块发白的兽骨,摆成铜片上的星芒图案,正对着下方石台。
台面上方悬着具风干的尸骸。尸体双手交叠握着的,正是与陈一乐手中一模一样的铜片。
当他的视线移到尸骸面部时,浑身的血液骤然凝固。
那具尸体的脸,竟与自己有七分相似。
洞外突然传来蛛丝绷断的脆响,陈一乐冲上石台去够铜片时,尸骸衣物突然化作飞灰,露出胸骨上漆黑的蛛网状裂纹。
他的手刚触到第二枚铜片,整具尸骨轰然坍塌。
两枚铜片相撞的瞬间,陈一乐感觉后颈刺痛,某个冰凉的东西顺着脊梁滑进了衣领。
他反手拍打时摸到了一团纠缠的蛛丝,七块兽骨此时开始同步震动,簌簌落下的骨粉在空中凝成模糊的人形。
“七月十五……”
似有若无的叹息在洞窟回荡,陈一乐握着两枚发烫的铜片退到岩缝边,发现石缝里卡着本羊皮册子。
翻开泛脆的纸页,最后一行潦草的字迹让他瞳孔:“紧缩双星交汇之时,饲者皆为祭品。”
地面突然剧烈摇晃,陈一乐扑向唯一的出口时,怀中的铜片突然迸发出强光。
最后他瞥见人形抬手直指自己,而那些追赶的声响,不知何时变成了此起彼伏的“滴答”声。
水面上的冰晶正以肉眼的速度可见消融。陈一乐踩着发光的虫卵通道狂奔,每步都激起诡异的蓝色涟漪。
身后的滴水声越来越急促,他不敢回头,生怕看见那些茧蛹里爬出的东西。
石缝仅容侧身通过,陈一乐肩膀擦过岩壁时,突然触到密密麻麻的刻痕。
就着铜片的青光细看,竟是数百个“逃”字,最新鲜的那个还沾着暗红的血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