退位让贤姜阿山小树

第三百七十三章 办案才讲证据,剿匪只要知道地址!认罪!

魏镇刑听到纪纲这番雷厉风行的办案计划,惊得瞪大了双眼,嘴巴张得老大,半晌说不出话来。

这位刑部缉盗司的郎中,堂堂的钦差大人,办案风格竟如此简单直接、毫不拖泥带水?

又如此粗暴?

他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,面上也露出了几分焦急与担忧。

想了又想,魏镇刑还是向前一步,双手抱拳,神色诚恳又急切:“纪大人,此事万万不可啊!”

“您将一县的衙役官差全部拘拿,已然是非常之举。”

“也唯有凭借您这‘钦差’的特殊身份,才敢这般行事。”

他微微顿了顿,咽了口唾沫,继续说道:“可那些豪绅巨富,在本地根基深厚,威望极高,深受百姓拥护。”

“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,怎能随意缉拿他们呢?”

“更何况人数众多,纪大人您打算先对谁下手呢?”

“一旦这般行事,恐怕会弄得清溪县人心惶惶,人人自危。”

“万一激起民变,那局面可就彻底失控,无法收拾了啊!”

在这个时代,依旧是皇帝与豪绅共同治理天下。

在地方上,那些地主豪绅的威望极高,地位举足轻重,他们在当地盘根错节,亲戚朋友遍布各个角落,势力庞大。

许多愚昧无知的百姓,对他们尊崇有加,言听计从,仿佛他们就是神明一般。

魏镇刑一想到若是将这些豪绅逼急,他们煽动百姓造反,后果不堪设想,不禁全身一阵发凉,冷汗直冒。

“民变?什么民变啊?”纪纲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,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神色。

“来清溪之前,相关的档案资料老子我都仔细研读过了。”

“这些所谓的豪绅,不过是在外面干着吃人肉、喝人血的勾当,赚了昧心钱,然后回到家乡装模作样地捐款,妄图给自己披上一层伪善的外衣。”

“他们明明是无恶不作的强盗,却把自己伪装成大善人。”

“这种卑劣手段,也就只能骗骗那些无知的三岁孩童,老子我怎会被他们蒙骗?”

“至于说民变,”纪纲冷冷一笑,笑声中透着一股寒意:“这个案子是朝廷钦定的要案,更是陛下亲自过问的天字第一号大案。”

“魏大人,你可知道,朝廷已经派军出海,前往暹罗、蒲甘索要那些犯下累累罪行的盗贼,解救被囚禁的百姓?”

“派老子我前来查案,是因为清溪仍在我大明的管辖之下,清溪的百姓,也还是我大明的子民。”

“他们犯了错,朝廷仍希望能挽救他们。”

“陛下心存仁义,才让我来查案。”

他的眼神逐渐变得锐利如鹰,语气也愈发强硬:“若是他们还敢对抗朝廷,对抗本钦差,那这案子也不用查了。”

“接下来,朝廷就该派兵来清溪剿匪,而不是查案了!”

“魏大人,你要清楚,查案讲究证据,可要是剿匪,那就无需顾忌那么多了。”

“只要知道匪寇在哪里,直接派兵围住,全部杀了便是。”

说到这里,纪纲微微停顿了一下,语气再转:“本官忝为缉盗司郎中,执掌缉盗司,这一两年来,奉陛下的旨意,清剿江湖帮派和绿林强盗,对此可是十分熟稔。”

魏镇刑听了这番话,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,他连连摆手:“纪大人,不至于如此,不至于如此啊!”

纪纲侧身,盯着魏镇刑看了一眼,缓缓说道:“本朝重刑法,先帝在位时,将一县之百姓全部治罪的案例,也不是没有过。”

“如今新皇登基,陛下仁慈,不愿再以严刑酷法治天下。”

“老子我以霹雳手段办案,看似无情,实际上,只有尽快查明真相,才能拯救清溪百姓!”

“毕竟,清溪百姓有数万之众,老子我相信,真正参与贩卖人口的,至多不过数百人至数千人罢了。”

“相比整个清溪,他们只是极少数。”

“若是为了这些败类,将整个清溪百姓都拖下水,那才是对不起朝廷的这身官服,对不起陛下的厚望!”

魏镇刑只觉额头上密密麻麻地冒出一层细细的汗珠。

他双眉紧锁,陷入了深深的思索。

听纪纲方才那一番话,虽言辞粗粝,却字字在理,让人无法辩驳。

他不禁在心中暗自感叹,此人能被陛下看重,从一介平民直接提拔为刑部缉盗司郎中,果然是有真本事的,绝非浪得虚名之辈。

想到此处,魏镇刑脸上堆满了恭敬的笑容,双手抱拳,深深一揖到地,道:“多谢纪大人教诲,下官必定铭记于心。”

实际上,魏镇刑身为一省按察使,乃是正三品的高官,位高权重。

而纪纲这个缉盗司郎中,不过是五品官职。

论官职品阶,魏镇刑其实比纪纲还要高出许多。

然而,在错综复杂的官场中,权力的大小、地位的高低,又怎是只看品级就能判定的呢?

缉盗司身为刑部实权最重的司,自从各省按察使被划转为由刑部和省台双重管理之后,缉盗司的权力便愈发凸显,远远盖过各省按察使。

直白点说,缉盗司可以直接以自身名义,向各省按察使下发公文,指导他们开展工作。

但反过来,即便按察使的官阶品级高于缉盗司郎中,却也无权命令缉盗司做事,反而必须服从缉盗司的指令。

就凭这一点,在刑部这个体系内,纪纲缉盗司郎中的实际地位,就比魏镇刑这个按察使要高。

更何况,如今纪纲身负皇命,奉旨前来福建查案,手中还握着政务处“便宜行事”的特殊授权。

有这“钦差”的身份加持,见官大三级。

别说是他魏镇刑要恭恭敬敬,就是福建巡抚和巡按,见了纪纲也不敢有半分懈怠与不敬。

魏镇刑心里清楚这一点,才为了讨好纪纲,主动自称“下官”。

纪纲神色淡然,没有应声,只是轻轻点了点头,算是对魏镇刑的回应。

魏镇刑踌躇片刻,又小心翼翼地开口道:“纪大人,只是我们此番带来的人手着实有限。”

“清溪本地县衙的人,又都被大人收押了,急切之间,实在难以调出人手。”

“依下官之见,还是不能把那些人逼得太紧了。”

他顿了顿,一边观察着纪纲的神色,接着说道:“大人,您看要不要稍等一两日?”

“下官即刻写一封公文回省里,向巡抚和巡按大人请求,调一支内卫军队过来协助大人办案。”

见纪纲眉头微皱,魏镇刑唯恐纪纲不答应,赶忙又接着劝道:“大人,不怕一万,就怕万一啊。”

“俗话说得好,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呢。”

“这些家伙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强盗。”

“要是把他们逼急了,难保他们不会狗急跳墙。”

见纪纲仍不为所动,魏镇刑急得额头上的汗珠滚落,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:“大人,虽说缉盗司的人,人人手持火枪火器,对付那些强盗歹徒,或许易如反掌。”

“但若是能多调一些兵马过来,便能做到兵不血刃,轻松解决问题。”

“日后在朝堂之上,那些平日里自以为是的清流,也找不到理由来弹劾大人。”

“如此一来,既能顺利办案,又能避免麻烦,大人又何乐而不为呢?”

纪纲终于侧转过身,深深地望了魏镇刑一眼,不紧不慢地开口:“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。”

他话锋一转,道:“老子我在来这的路上,就已经深思熟虑,谋划好了一切。”

说罢,纪纲嘴角微微上扬,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:“所以,特意派人前往距离清溪不远的内卫大军驻地,调了三支千人队过来,协助老子我办案。”

“算算时间,他们应该很快就要到了。”

魏镇刑听到这话,瞬间呆立当场,脸上的表情凝固,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。

“调兵?”

半晌,他下意识地喃喃自语,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。

“纪纲竟然直接派人去调兵了?”

他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一系列念头,整个人都陷入了极度的震惊之中。

虽然陛下登基后,先后设立政务处和军务处,将军政大事都交付给他们处理,内卫也归属政务处管辖。

但兵权乃是重中之重,关系到国家的安危。

故而,陛下早有明确规定,地方上的内卫驻军,必须有政务处的授权,再经巡抚、巡按批准,以及都指挥使司下达命令,才能在省内调动。

而且,也仅仅限于在省内调动。

这一规定,主要是为了应对突发情况。

毕竟中途传讯耗时太久,地方上需要有一定的自主权来调兵处置。

但同时,这个限制也是极为严格的。

事后必须向朝廷详细说明情况。

至于纪纲,哪怕他手持政务处“便宜行事”的公文。

按常理来说,也绝无调动福建驻军的可能。

除非,纪纲身上不仅有政务处的“授权”,还藏着陛下的“圣旨”!

一旦手握圣旨,那就另当别论了。

有圣旨在手,完全可以直接调动军队,无需再受其他限制。

“难道说,陛下还特意给了纪纲‘密旨’?”

魏镇刑心中一惊,念头如闪电般划过。

他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而粗重。

在这个一瞬间,魏镇刑忽然意识到,这个案件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得多,影响也严重得多。

原本,福建的官员们听闻朝廷派来办案的“钦差”,并非什么位高权重的御史,而仅仅是刑部缉盗司郎中,大多都没把这当回事。

认为不过是查办一起诈骗绑架案,与自己的官位前途并无关联。

在接待上也就懈怠了许多。

如今看来,这个纪纲,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。

他的背后,恐怕隐藏着巨大的能量。

魏镇刑回想起纪纲在福州的时候,守口如瓶,对政务处授予他“便宜行事”的权力只字未提。

那么,他身上真的藏着“密旨”,只是一直隐瞒着,未透露半点风声。

魏镇刑心中思绪万千,无数想法在脑海中飞速旋转。

但表面上,他依旧保持镇静,恭敬地说道:“原来大人早有周全的准备,倒是下官多虑了。”

走出县衙,魏镇刑立刻神色严肃地低声吩咐一名随行而来的低级官员:“你即刻快马加鞭,赶回省城,向巡抚和巡按大人汇报。”

“告诉他们,纪纲此番前来,可不只是奉了刑部的命令来查案。”

“他的身上,带着政务处‘便宜行事’的授权公文。”

“说不定还有陛下亲自下达的‘密旨’!”

“此事干系重大,务必尽快让两位大人知晓。”

那官员领命后,立刻飞身上马,扬尘而去。

……

另一边,纪纲迈着沉稳的步伐,手中稳稳托着一只宋代青花瓷瓶,大步走进了关押吴肃宁的房间。

这房间阴暗潮湿,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。

纪纲站定后,目光如刀,直直地射向吴肃宁,冷冷开口:“哼,是时候老实交待了,你到底收了那些‘人贩子’多少贿赂?”

说罢,他猛地将青花瓷瓶重重地往吴肃宁身前的桌子上一放。

青花瓷与桌面碰撞,发出“砰”的一声,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。

“宋代的青花瓷,价值至少在一千两银子以上,就凭你当县尉那点微薄俸禄,还要养家糊口,怕是几辈子都买不起吧?”

“现在坦白交代,这钱究竟从何而来,只要你主动交代,老子我念你态度良好,还能对你从轻发落。”

纪纲的声音低沉而有力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
这只青花瓷瓶,正是之前吴肃宁闲来把玩之物。

只因事发太过突然,他根本来不及收拾,便被关押在此。

如今,这瓷瓶自然就落到了纪纲手中。

吴肃宁先是一愣,随即仰头大笑起来,那笑声充满了嘲讽之意:“我还当纪大人找到了什么铁证如山的贪赃枉法证据呢?”

“闹了半天,原来还是无凭无据,仅凭臆想就来质问我?”

他顿了顿,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,换上一副严肃的神情:

“我告诉你吧,我这县尉从前是军职,从军队退出转任地方官的时候,朝廷给了一笔丰厚的银子,作为退出屯田的补偿费。”

“纪大人若是不信,大可以去查,县衙和军队都还有档案,白纸黑字,清清楚楚。”

“我素来喜好青花瓷,便拿着这笔钱,倾尽所有,买下了这只宋代青花瓷瓶。”

“怎么,这也能成为我的罪证?”

在大明,曾经的军队中,人人皆是军户,从普通士兵到将领,都分有田地。

后来军制改革,军队不再参与种田,原来的田地大多由朝廷出资收购。

许多人因此拿到了一笔可观的“赔偿金”,吴肃宁说的倒也符合当时的情况。

纪纲听后,不怒反笑,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,随即缓缓拍了拍手。

“嘎吱”一声,房门被用力推开,几名捕快鱼贯而入,他们抬着一箱箱的珠宝、古玩字画,足足有六七箱之多。

除此之外,还有满满一箱崭新的宝钞,在这昏暗的房间里,散发着一种别样的“光芒”。

“吴县尉,这些可都是从你家抄出来的。”纪纲的声音陡然提高,带着几分得意:“来,你给老子我好好解释解释,这些珠宝、古玩字画,还有这一箱箱的宝钞,又是从哪里来的呢?”

吴肃宁原本还镇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,双眼圆睁,满是不可置信与愤怒:“你……你……无凭无据,你竟然就敢去抄我的家?”

此刻,他心中悔恨交加。

那些“人贩子”孝敬给吴肃宁的礼物,他都小心翼翼地放在家中,藏得极为隐秘,纵有小偷潜进去,也不可能找到。

再说,他身为清溪县尉,哪个小偷敢不长眼去他家偷东西?

可吴肃宁万万没想到,能防得住小偷,却防不住官兵抄家。

不管他把东西藏得多深,挖地洞也好,藏墙壁也罢,在官兵掘地三尺的查抄面前都无所遁形。

“这与大明律法不符!”吴肃宁情绪激动,声音都有些颤抖:“你没有证据证明本官犯了什么罪,也无人指证本官,那本官就还不是犯人。”

“无缘无故,你怎能派人查抄本官的家?”

“本官要写信给都察院,告你一状!”

骤然得知自己家被查抄,家中财物被悉数收缴,吴肃宁的情绪彻底崩溃。

“晚了!”纪纲微微眯起眼睛,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:“正所谓‘成王败寇’,若是老子我的人在你家一无所获,你真的清清白白,那你写信去都察院告我,确实能让我吃不了兜着走。”

“可现在,这些东西都摆在眼前,证据确凿,你觉得你现在写信告状,还有用吗?”

纪纲嘴角微微翘起,带着一丝戏谑:“吴县尉若是不信,老子我现在就给你准备笔墨,你尽管写,写完了,老子我亲自帮你去寄,看看都察院的御史,面对这么多财货,能为你说什么公道话?”

吴肃宁只觉双腿发软,身体不受控制地一软,无力地瘫坐在地上。

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,仿佛一只被困住的野兽,无处可逃。

“其实嘛,你不交待也没关系。”

纪纲淡淡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:“反正清溪县衙这么多衙役官差捕快,总有人会交待的。”

“不过,要是由他们说出来,那吴县尉可就又要加上一条‘死不悔改’的罪名了。”

吴肃宁缓缓低下头去,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,喃喃道:“我认罪,我交待……”

……

ps:昨天竟然忘了,作者菌在这里给各位读者老爷拜年了。

祝愿各位读者蛇年大吉,身体健康,万事如意,阖家幸福,永远开心快乐!

新的一年,财源滚滚,发发发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