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八十章：冒犯
北国使臣忽然发难。
殿内安静片刻，汾阳公主施施然站定在中间，面前仿佛千军万马，是个个神色不悦，眉头紧皱的使节们。
他们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汾阳。
仿佛只是看着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，至于汾阳的公主身份，她的大权在握。
统统不足为惧。
或者说，毫无威胁，所以无需在意，更不需要多几分尊重。
哪怕众人早已做好北国使臣们来者不善，也没想到，他们会这般不讲情面，竟然一个照面就直接开始刁难。
同样的，包括想要看好戏的裴知渊在内，不少大臣也露出几分深思之色，想要看看汾阳会做出什么反应。
看看这位最近声名鹊起的公主殿下如何应对，才好决定接下来，自己用怎样的态度对待汾阳。
一个考验，无形的压力落在汾阳身上。
就连对汾阳的能力十分信任的祝南枝，也难免有些紧张。
万一搞砸了……
汾阳不止在使臣面前丢了脸面，在本国朝堂，也将要失去一大竞争力，将没有臣子再愿意相信她的能力。
对面的刁难，处理好了，是汾阳的一个机会，但若是处理不好，恐怕就连皇帝，也会降低对汾阳的预期。
正在祝南枝满心忧虑之际。
一只手，温暖干燥，覆盖在祝南枝手背上方，沈墨莲让人安心的声音随之传来：
“安心，她不会没有准备。”
祝南枝定了定心：“我明白。”
而后目光坚定的看向汾阳，等着她的回应。
她照旧轻笑着，端庄得体，落落大方，双手轻巧服帖地放在身前，雍容华贵。
既使面对使臣气度凌人的使臣们也不遑多让。
闻言只是笑意加重，闪过些面对无礼之人的无奈之感，姿态颇为包容：“诸位大人狭隘了，我国前朝本就有女子执政打天下的先例。”
她淡声说：“父皇一向遵循古训，最是敬重先人，他欲效仿前朝启用女官，使女子也能为国分忧，乃是为了千秋社稷的大公无私之决策。”
“用古训接待诸位，怎么算不尊不敬？”汾阳反而问道。
眼看她都搬出祖宗家法了。
这个时候，众人还能反驳什么？
大家都要脸面，尤其本就理亏前来求和商量事宜的北国使臣，当即被杀了一半的威风，讪笑着点点头：
“公主果真是东国皇帝的亲生女儿，有一国之君的血脉风范，我等佩服。”
说话间，使臣们还时不时的打量周围神色各异的臣子。
他们敢堂而皇之刁难汾阳，本也是先入为主的觉得，哪怕是在京城，汾阳掌权也一定会遭到许多人的不满。
原本还想着，或许东国的大臣还会帮自己搭腔。
谁知道，居然没有人主动站出来反驳汾阳的话，可见如今东国的明面上，起码无人敢公开质疑公主执政。
使臣们皱了皱眉。
没想到，东国朝堂居然铁板一块，远超他们来之前想要搅局的想象。
面对刁难，汾阳不惧不退。
那些使臣接下来无论如何也不敢再刁难，各个好说话的落座之后，宫宴总算如约开始。
只是众人，心中各异。
不少使臣暗中将目光放在汾阳身上，对这个公主好奇地观察。
尤其尉迟恒泽。
他隐瞒了自己身为太子的身份，一身不起眼的使臣装扮，唇角始终挂着若有似无的微笑，降低自己的存在感。
目光也更能肆无忌惮地打量汾阳。
眼神中的冷意和忌惮之意，也随着对汾阳的观察而加重。
原以为，自己最大的拦路虎会是裴知渊……没想到这个公主也不是良善之辈。
他眯了眯眼，眼底闪过一抹深究。
却不知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，就在尉迟恒泽盯着汾阳和裴知渊观察思索时，祝南枝也在看着尉迟恒泽，下意识摸了摸下巴：
“总觉得，这人不安好心啊。”
对方现在的模样看起来，简直像极了正在暗戳戳惦记着什么的老奸巨猾的狐狸。
正在冒坏水。
祝南枝心生戒备，正准备暗中提醒汾阳什么。
对方的忽然发声，打断了殿内宁和舒缓的气氛。
“来到贵国京城之前，小人就听说过京城有家极有意思的书铺，其中卖的书皆是新鲜有趣的玩意。”
尉迟恒泽措不及防开口，手中赫然一本祝南枝当初作为赠品塞给他的话本子。
他举着书，饶有兴趣地转了一圈，好让周围人都能看清楚。
这才心情甚好的继续开口：“如今终于能有机会来到贵国京城，我想亲眼见见这家书铺的老板，若能结交一番，那是我的幸事。”
对方话音落地，祝南枝身边温度骤降。
她嘴角一抽，余光看向脸色比坚冰还难看的沈墨莲，一时间哭笑不得。
默默按住沈墨莲的手背，轻轻摇头，表示自己没事。
但却没有让沈墨莲放松分毫。
他看向尉迟恒泽的目光，渐渐的有了杀意。
宫宴当前，此人却忽然提起祝南枝，明摆着早有准备，这次居然连带着祝南枝也一起针对了起来。
他的第二次刁难，居然是冲着祝南枝来的。
殿内其他人听了尉迟恒泽的话，个个暗中观察祝南枝的反应。
她乃是背后老板，这件事在京中基本不是个秘密。
没人觉得汾阳会不知道这件事。
但汾阳却犹豫良久，不耐烦地皱了皱眉，心中一时打不定主意。
不知道尉迟恒泽将会如何为难祝南枝，而万一祝南枝出了事，自己手中的一个重要依仗也会受到影响。
她暗中看向祝南枝的方向。
对视的一瞬间，仿佛吃下了一颗定心丸，汾阳再次恢复胜券在握的笑意，淡声道：“这位大人说的是平阳侯府人，如今就在现场。”
祝南枝站了出来：“臣妇不才，不过是找人搜罗一些文章整理在册罢了。”
二人分明在店中早已见过。
但尉迟恒泽却做出初见的惊讶，挑了挑眉之后，连声赞叹：“居然又是一位女子，看来东国果真钟灵毓秀，风水养人，女子个个见识非凡……还如此貌美如花。”
将祝南枝毫无保留的一阵夸。
夸到最后，就连祝南枝也觉得怪异，心情复杂的沉下脸。
实在是，对方言语中的轻佻之意，几乎不加以掩饰。
对于自己的身份来说，已经有些冒犯。
尉迟恒泽还在继续：“都说东国美人各有风姿，侯夫人也是个中翘楚，让人见之倾心……”
“够了！”有大臣听不下去。
当即站起身，不悦地打断尉迟恒泽的滔滔不绝：“既然这位大人已经知道侯夫人的身份，就该知道男女之别，如此评人样貌，实在无礼。
这位大人视我东国规矩于何物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