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〇一章 一夜情话(二)
白菊口里呼出的和周身散发出的女性特有的芳香气味儿,使黑蛋的嗅觉像闻到了兴奋剂一样,周身陡然燥热激动起来……他第一次亲身体会到青春女性玄妙的魅力,这种魅力像磁石一样深深地吸引着他这个不近女色的人,他无论如何也难于抗拒,这种魅力点燃了他身体里潜藏的自然本能和天性,他颤抖着双手一下把白菊连头带脚抱了起来,用发烫的嘴唇深深吻了吻白菊发烫的脸颊,然后把白菊轻轻放在床上,让白菊依偎在他的怀抱里,他紧紧搂着白菊情意绵绵地说道:“俺真像是在做梦……就是做梦也想不到咱俩会这样儿。”
“俺也像是在做梦,但俺想到了咱俩会这样!”白菊幸福地躺在黑蛋的怀里,仰脸轻轻捏着黑蛋的脸皮不解地问道:“这些年不见,你的脸两边儿咋着多了两个小酒窝儿呀?”
“是前些年与围攻古寨的土匪交手,被土匪的枪子儿穿透了脸。”
“没碍多大事儿吧?”白菊心疼地抚摸着黑蛋脸上的伤疤问道。
“没啥事儿!”黑蛋张了张嘴巴,“嘴里少了两颗大牙。”
白菊左边一下、右边一下亲起了黑蛋脸上的伤疤,亲了一会儿突然噘起了嘴巴,娇声娇气地说道:“你再亲亲俺嘛!”
黑蛋紧紧捧住白菊绯红发烧的脸蛋儿,从额头、眼睛、鼻尖儿到嘴唇亲了个遍,他喘了一口气儿,感到不尽兴,就对着白菊由于兴奋变得鲜红厚实的嘴唇贪婪地热吻起来……白菊像喝醉了一样,微闭着双眼任由黑蛋忘我地热吻……她的酥胸不断起伏着,腰身在黑蛋的怀里不断扭曲摆动着,嘴里连续发出轻微的“呃呃呃……”使男性感到激动刺激的声音。
屋里的空气弥漫着温馨香甜使人亢奋的味道,蜡烛散发的光芒给屋里的一切镀上了一层玄妙的玫瑰色。
忽然那两只调皮的小老鼠,似乎又听不到了人儿的说话声音了,像是故意捣乱似的,又在屋里“吱吱呀呀”地叫着蹦跳闹腾起来。
黑蛋意犹未尽地停止了热吻,他们两个都互相喘着粗气儿,像干完了一场重活儿,脸上都微微渗出一层薄汗。
“你再亲亲俺的脖子……”白菊红着脸蛋儿喃喃地说道。
黑蛋也不言语,明亮的眼里透出无比欣喜的神色,重新把白菊紧紧搂在怀里,在她的脖子上多方位地、解馋似的狂吻起来。
“哎哟……哎哟……”白菊幸福而满足地不停呻吟着,她浑身变得绵软起来,一对美丽的大眼睛享受般地眯缝着,像一只似睡非睡温顺的小绵羊……没迟多长时间她脸上飘满玫瑰色的红韵才安静下来。
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,睁开了清水明月般的大眼睛,在黑蛋的耳边轻轻说道:“哥……有件事儿,俺一想起来就想掉泪。”
黑蛋愣了一下问道:“是啥事儿使你这么伤心哦?”
“哥还记得跟俺爹娘去黄河南谋生,就要离开咱古寨那天晚上的事儿吧?!”
“这么多年啦,谁还会记得那些陈年往事儿!”黑蛋释然地洒笑起来。
“这个事儿哥都忘记啦?”白菊的眼圈儿红了起来。
黑蛋茫然地望着白菊沉痛的表情,弄不清是啥了不起的大事情,皱着眉头担心地试着小声问道:“到底是啥事儿哇?”
“哥都忘啦……俺也不想说啦。”白菊生气道。
“哎哎……你咋耍起小妞儿脾气啦?!你说出来俺不就记起来了。”黑蛋嘻嘻嘻向白菊扮了个兔脸。
“那天晚上俺来向你告别,你给俺一大包中药,里边有人参鹿茸还有怀药,让俺娘到黄河南治哮喘病……”白菊说着掉起泪来。
“嗨!俺当是啥大事儿哩!吓得俺差点儿尿裤子。”黑蛋顽皮地大笑起来,“不就是一点儿中药……咋着,你半路弄丢啦?”
“你还是老样子!就会耍笑人儿!”白菊白了黑蛋一眼,“你认为俺的心胸就恁小?要是丢失了俺也不会恁伤心!”
“咋着……到黄河南大婶儿吃这些药病情加重啦!”黑蛋十分认真和担心地问道。
“你就会说不打粮食的话!你咋不朝好处想?”白菊噘小嘴儿怪罪起黑蛋。
“那为啥?都平安无事儿的,你咋着要伤心落泪?”黑蛋有点儿性急。
“为你伤心落泪……俺的可怜人儿啊!”白菊竟然痛哭起来。
“哎哎哎!这是咋啦?”黑蛋惊讶不已,他连忙给白菊擦起了眼泪,“俺好好的,你、你这是哭个啥呀?!”
“你说实话,你给俺娘买药的钱是咋挣来的?俺那时年纪小不懂药的价钱,那么贵重的药,得费不少钱哇!”白菊抹着眼泪,用泪眼逼视着黑蛋问道。
“咋挣来的?咋挣来的……哥记不清啦。”黑蛋故意苦笑着摇起了脑袋。
白菊哭着说着,把黑蛋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心口上,“你当时骗俺说你在外地做生意赚了钱……俺如今才知道,是你大冬天跳到污泥塘里,给人家挖了半个月的莲藕挣来的,腿脚都冻烂了,要不是活菩萨老郎中给你用心治疗,你的双腿就废啦……挣的这点儿卖命钱,你不舍得花都给了俺娘买了药……”
“咳咳……这事儿到现在连俺老娘都不知道,你是听谁说的?”黑蛋有些纳闷儿。
“俺要不是年前到活菩萨老郎中那儿扎针灸,俺永远不会知道这事儿……活菩萨问起俺娘的哮喘病好了没有,说黑蛋以前在他那儿给俺娘买的那些治哮喘的药,俺娘吃了效果咋样?俺说效果很好,哮喘已经好了。活菩萨笑着说黑蛋这罪没白受!俺问黑蛋受啥罪?他说:黑蛋在冰凌茬里给人家挖了半个月的莲藕,挣了那点儿买药钱,都给你娘买了药……老郎中说看黑蛋义气又可怜,药只给他要了个半价……活菩萨说:黑蛋冻得呀,腿脚全烂了,臭污泥塘里多少病菌呀,感染得一塌糊涂……老郎中还说,黑蛋瞒着他的老娘整整在药铺躺了五六天,要不是给黑蛋用好药医治,他的两条腿就得到大医院锯掉。”
“这有啥值得伤心掉泪的?!男子汉大老爷儿们烂掉几块肉怕啥!俺现在不是好好的吗?”黑蛋吻了一下白菊的额头,“菊……俺知道你是心疼俺,看你哭得像泪人似的……”
“哥……从今以后俺就是你的人了,俺真担心你这种侠义的性格,以后不管为了啥,不准你再去舍身卖命!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,俺也不活啦!”
黑蛋顺口说道:“傻妞儿,看你说的……哥会有个啥三长两短?就是有个三长两短,你该活还得活!”
“哥啊!俺不是给你说着玩儿的!你真要是有个啥三长两短,俺就为你殉情!”白菊紧紧握着黑蛋的手,好像黑蛋一下子就没了一样。
“你说的还真把哥吓住啦!”黑蛋不在意地莞尔一笑,“小妹的性格也不得了哇!比哥哥还钢铁!你为俺殉情值得吗?”
白菊并不直接回答黑蛋,她凝重地迟疑了一会儿说道:“哥看过烈女传吗?”
“你知道哥哥不识字!”
“哥听过烈女传吧?”
“听是听过……听说书的说过。”
“俺就是烈女传中的那种烈女!”
“你别吓唬哥哥啦!俺是要你当俺的媳妇儿,不是要你当俺的烈女。”
白菊听了嬉笑了,“那俺就先当你的媳妇儿,后当你的烈女吧。”
“听说书的说唱烈女传,感动得听说书的人眼泪汪汪的……烈女真是感天动地,但结局都太惨……哥求你永远不要当烈女,平平安安过一生妥啦!”
白菊绵绵地说道:“俺听哥的!俺就陪伴着哥平平安安过一生。不图大富大贵,只图个温饱安康。”
“真是哥的好媳妇儿!跟哥想到一起了。”黑蛋说着温情地捧着白菊的手吻了吻,“嗯……”黑蛋感到惊讶,又仔细把白菊的双手翻来覆去审视了一遍,“你的手与你的脸好像不是一个人的。”
白菊听了黑蛋这句古怪的话不解地笑着问道:“哪会是谁的手长到俺的身上了哇?”
“咋着……你的手和俺的手一样的粗糙硬棒!”
“哥呀哥……这有啥奇怪的!这不明摆着吗!俺整年累月养蚕缫丝、缫丝养蚕,还要帮爹娘做饭洗衣,一天到晚干不完的活儿……俺又不是名门闺秀公主小姐,手能不粗糙硬棒吗?”
“唉……咱俩一对苦命人儿呐……一辈子都离不开干活儿。”黑蛋叹气道。
“人不干活儿吃啥、喝啥、穿啥?除非死了才不干活儿!可人无缘无故都不想死,不死还得不停地干活儿。”
“哎……白菊……你读过书有文化,俺请教你人死了真有灵魂吗?”
“书上说好人死了有灵魂,坏人死了没灵魂。”
“哎……这就怪了……不管好人坏人儿都是人儿,咋会有的有灵魂,有的没灵魂?”
“书上说坏人活着的时候就没灵魂,死了哪来的灵魂?”
“这有灵魂与没灵魂有啥说头儿?”
“没灵魂的死了就死啦,永远地死了。有灵魂的死了,灵魂还活着,想变个啥就变个啥。”
“菊……你是个好人,你要是活到一百多岁死了,你的灵魂想变个啥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