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百五十六章 出去闯闯

    什么意思?什么意思?阿水,啥是乘愿而来,啥是因业而来?」

    徐子帅又用食指戳戳梁渠的背。

    他听不懂,但不傻。

    明眼人全看得出周围人神色,连佛门记录的大和尚都认真了许多。

    这问题肯定不简单。

    龙娥英和龙炳麟靠近,师门人也全围拢。

    梁渠挠挠鬓角,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半吊子,有朝一日能为人解惑佛法,

    低声说。

    「乘愿而来就是,老和尚前世便是高手,是菩萨,是罗汉,是为了实现众生的愿望,方才投胎,今生重修,故而是一步一步回到本来的位置,如地藏王菩萨,便是立了愿。

    因业而来,意思为老和尚本来是普通人,因为各种业力牵引出现世上,

    又因各种业力,最终觉悟,促成罗汉。

    简单说,葛道长是问大师今生修为,是命中注定,还是种种机缘巧合叠加。」

    众人眼前一亮。

    「葛道长厉害啊,问到我心坎上了。」徐子帅赞叹。

    来听经,不就是想学怎么和老和尚一样牛逼轰轰。

    将来有一天,一样有几万人坐在下面听自己吹牛逼吗?

    葛道长话语不停。

    「假若为乘愿而来,缘何不肉体与心性共存,需转世重修,岂不浪费哉?因业而来,佛门罗汉仍有业力缠金身么?」

    大和尚们全伸长脖子。

    老和尚转动佛珠:「葛施主妙问。

    「候明王妙解。」

    所有和尚挺直腰背。

    「余亦不知是因愿来、因业来。」老和尚开门见山,不等听客错愣,「依佛家所言,我为因愿来,余不以为然,正如葛施主所言,即为因愿来,缘何一切从头再始,实则唯有从头始,方会为人所接纳。」

    「何解?」

    「如同佛陀,需有父、有母,方可接近身边人,方可度化身边人,佛要度猪,便不会变作狗,同猪去言语,故为度化人,便显化作人,从稚童变作青年,变作丈夫,所谓,我可,你亦可—”」

    梁渠感觉自己的后背又被戳了戳。

    周围人再看向自己。

    又听不懂了。

    梁渠想了想:「意思是‘一切有为法,如梦幻泡影,如露亦如电,应作如是观」,这是《金刚经》上的,即所有的一切,全是幻影,是表象。

    佛陀为了度化人,所以变成人,和人一样经历生死轮回,如果变成猪,

    一头猪和你谈觉悟,你就会觉得荒谬而警惕了。」

    葛道长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,老和尚则用刚讲的《金刚经》内容作答。

    巧妙的很。

    「感觉很厉害—」曹让摩下巴。

    「自然厉害。」

    梁渠亲眼看到悬空寺的和尚全放松下来,显然这个回答是符合「佛门正确」的。

    但老和尚肯定不是一味正确的人。

    列举出数个例子来证明因愿而来的正确性、合理性,老和尚话锋一转。

    Cc

    /代亚亿美+

    是名魔业禅宗又云:‘挑水砍柴无非妙道’

    私以为,吾先为因业而来,后发菩提心,转乘愿而来。」

    「此言又作何解。」

    「凡世种种,皆机缘巧合,心坚后,皆为命中注定。’

    菩提岛内。

    众人沉思。

    和尚们也没有表现的太紧张,只要乘愿而来的合理性从明王口中被论证即可。

    听课默默消化。

    老和尚又指梁渠:「大顺兴义伯,诸位可知?

    怎么又扯到自己身上了?

    梁渠纳闷。

    「自是无人不知。」

    人群中有人胆大回话。

    老和尚笑:「七年前,余行至彼时尚未改名的平阳县,恰见其龙筋虎骨,得一碗斋饭,欲传其《降龙伏虎金刚经》,此是愿是业?是命中注定?

    是因缘际会?」

    大家面面相。

    「因缘际会?兴义伯运气好,碰上贵人?」

    「不对。」有人反驳,「佛门拢共多少高僧?修行此法的又有几人,平阳县小地方,太巧,是命中注定!有大手!」

    好一阵嘈杂。

    梁渠的师门不见外,直接问当事人「阿水,你觉得呢?」

    「我不道啊。’

    梁渠挠挠头。

    「大师。」葛道长寻求答案。

    老和尚仍未正面回答:「一淮南乡间渔夫,日收十文,奔波为温饱,此人欲见当朝圣皇,难乎哉?」

    「自不可能。」葛道长笑。

    「欲见地方县令,难乎哉?」

    「有可能。」葛道长想了想,「纵为贪官,恶官,总有出门日。

    「县令直达天听,难乎哉?

    「不难接连三问,葛道长皱眉老和尚继续:「某年天下太平,圣皇乘兴下江南,途经澜州,见渔夫打渔,心生一念,召其一见,此即因缘巧合。

    渔夫立志欲见圣皇,杀县令而剥皮擅草,惊动天下,大罪弥天,而被押至帝都,经由圣皇审判,此即发菩提心,机缘巧合之事转命中注定。」

    这例子。

    该说不愧是明王。

    众人眼角抽搐。

    「彼时我见兴义伯,是为因缘巧合,假若彼时未见,日后兴义伯扬名,

    我亦会去见而传法,此即发菩提心,因业转因愿。

    吾闻有人言,巧遇贵人,实则金子掉落路上,拾金之贵人终会出现,贵人会变,金子亦会从手镯变作手链,可其中之本质不改。

    有心者。

    当时不见,此后亦会见。

    无心者。

    当时不见,此后亦不会见。」

    主观能动性啊。

    梁渠思索。

    只要有坚定想法,即可达到「彼岸」

    「人与人之间,真有点像六度分隔,想见总能见———·

    「什么是六度分隔?」徐子帅问。

    「便是师兄你和任何一个陌生人之间都隔不出六个人。」

    「六个人,怎会如此?」胡奇以为荒谬。

    「倒不一定。」杨许摸索下巴,「好比大师说的渔夫和皇帝,地位悬殊如此之大,实则也不是全无关联。」

    「犯下大案,那是特例吧?

    「不用特例。」杨许答,「知县是科举出来的,起码是个举人,同一批科考里必定有朝廷大官,可直达天听,渔夫和知县中间,尚且有数个位置安排,实际放一个地方族老即可,只是没有什么事件串联,人的面子亦有限罢。」

    「有志者事竟成!」向长松以拳砸掌。

    解惑一问。

    回味无穷。

    老和尚示意葛道长继续。

    葛道长思虑言:「守戒可成佛否?」

    「不可,贫僧听闻有罗汉戒、居士戒、比丘戒、菩萨戒,尚不知佛有戒,佛无戒律,如何持戒成佛?」

    「余来大同府时,楼船途经澧州,听闻有寺庙僧众淫人妻女,夜夜笙歌,美曰送子佛,此为佛乎?」

    老和尚笑:!「葛道长是问我,还是问自己?」

    葛道长亦笑:「皆有。」

    「今日世界,成佛、成仙者皆飞升而去,自剩不能成佛者,不能成仙者于世俗,庙宇中争争不休——·贪嗔痴慢疑,五毒俱全”」

    和尚道士们面面相。

    怎么感觉被自家师祖给骂了?

    老和尚收敛神色:「佛曰:法灭尽经,魔子魔孙将入寺庙,或避县官、

    或懒或惰、或作威福·—一切者皆披僧皮之魔也,葛道长再见,诛杀便是。」

    「若见有见道门如此者,亦有劳大师。」

    「阿弥陀佛。」

    「无量寿佛。”」

    僧众、道士:

    响午。

    法会暂歇。

    众人分散去吃斋饭。

    讲经时没听出多少东西,后面几个问难无不获益,引人启发,交流大作。

    大食堂内。

    喧嚣嘈杂。

    「感觉体内气海活跃三分。」龙娥英欣喜。

    梁渠听完不喜反忧。

    「坏事!你可别去出家当尼姑,这样是不会有好结果的。」

    龙娥英翻个白眼:」「便是去了,你怎知不会有好结果?」

    「女子化为尼姑,需修行满五百年方可投作男僧,为男僧方可修成罗汉,龙人虽说寿长,可你不入天龙,这一世修行完恐怕还不够。」

    「五百年?」龙娥英惊讶。

    「有这种事?」徐子帅等人头一回听说。

    五百年成僧,换做普通人可不止修行一世啊,起码得七八世,运气不好,十世!

    「骗你们作甚?有道理的是老和尚,学学思辨方式就行,佛门武学、功法也不差,里头糟粕绝对不少的,你们别全学——」

    「梁师伯—」

    怀空不知何时站立后头。

    「呦!怀空!」背后说佛门「坏话」的梁渠不觉尴尬,让出身边位置,「坐!今天感觉仍有点气喘,回头请药师佛再给我治治。」

    「阿弥陀佛,理当如此。」怀空自不会小心眼,坐下同大家一块吃饭。

    期间梁渠咀嚼酸萝卜,时不时投去目光。

    咔。

    木筷并拢。

    怀空行礼。

    「梁施主有话直说便是。

    「咳,师侄啊,想不想出去闯闯?’